Ⅰ 中國的長城是誰主持建築的
羅哲文,中國古建築學家。
1924年出生,四川宜賓人。1940年考入中國營造學社,師從著名古建築學家梁思成、劉敦楨等。1946年在清華大學與中國營造學社合辦的中國建築研究所及建築系工作。1950 年後,先後任職於文化部文物局、國家文物局、文物檔案資料研究室、中國文物研究所等,一直從事中國古代建築的維修保護和調查研究工作。
主要著作有《中國古塔》、《中國古代建築簡史》、《長城》、《長城史話》和《中國帝王陵》等。
現任國家文物局古建築專家組組長、中國文物學會會長、全國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專家委員會副主任、中國長城學會副會長。
☆ 那時候的營造學社跟現在大學里的情況不一樣
1940年,16歲的羅哲文考入中國營造學社。少年羅哲文當時並不了解營造學社的具體工作,可見到考題中有寫字、畫畫等內容,覺得很有興趣,便去投考了,並且成為眾多考生中惟一一名被錄取者,從此,羅哲文踏進了古建築學之門。在這里,他先是為劉敦楨先生抄寫整理《西南古建築勘查》的文章,並繪制一些插圖。半年後,梁思成見羅哲文在繪圖方面有培養前途,便把他收作弟子,為自己繪圖和整理資料。
中國營造學社是當時我國惟一從事古建築研究的學術團體,它以現代科學方法和現代科學技術,對我國博大精深的古代建築進行整理和研究,並且對如何正確進行保護維修,提出了建議和方案設計,奠定了中國建築史研究的基礎。它把在歷史上一貫被視為「工匠者流」的建築行業,提高到一門學科的地位,與金石、書畫等同等重要,躋身於文物保護對象的行列。
☆ 我和他們就等於是一家人
1945年日本投降後,清華大學遷回北平(今北京),清華大學出面請梁思成先生回母校創辦建築系,梁思成欣然同意,並與校方達成協議,由中國營造學社與清華大學合辦一個中國建築研究所,繼續進行古建築的勘查測繪工作。1946年,羅哲文隨中國營造學社來到北平,成為清華大學建築系主任梁思成的助理,同時在研究所里工作。那時羅哲文被稱為「研究生」,即「助理研究」的意思。
梁思成特別注重對羅哲文的全面培養,在清華大學的時候,為了讓他把基本功學得更扎實,特許他少干一點雜事,並主動安排他旁聽有關課程。羅哲文認為自己能夠走到今天,一方面由於自己的勤奮好學和吃苦耐勞;另一方面是緣於機遇,使他在青年時代得以追隨一代建築大師梁思成。關於梁思成先生,羅哲文在回憶文章中寫道:「我至今難忘的是他那種對學藝青年耐心細致的傳藝精神,他從繪圖板、丁字尺、三角板和繪圖儀器的使用方法,到削鉛筆、擦橡皮等小技都一一手把手地教……」
☆ 我第一個想到的,就是要去看一下老師
「文化大革命」中,梁思成先生被打成了「反動學術權威」,為了避免受到牽連,很多以前與他聯系密切的人都和他疏遠了。一天,在醫院剛輸完液的梁思成卻看到了久違了的學生羅哲文,梁先生高興得幾乎流淚。這次見面中,梁思成囑咐羅哲文:文物、古建築是全人類的財富,沒有階級性,沒有國界,在變革中能把重點文物保護下來,功莫大焉。
☆ 五十多年來,我差不多每年都在和它打交道
1950年,27歲的羅哲文結束了對古建築的學習研究,被調任到文化部文物局任職,成為國家文物局最年輕的古建築專家,也從此開始了漫長的文物保護生涯。全中國99個國家級的文化名城,每一座他都親自考察過。1985年,羅哲文和鄭孝燮、單士元起草文本,參加了《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》的申報工作,使長城成為了被保護的世界文化遺產之一。
☆ 過去曾經有一個錯誤的說法
2003年6月23日,一個由羅哲文任團長、《人民日報》社原社長邵華澤任副團長的文化考察團,西出玉門關,沿著絲綢之路,歷時近一個月,艱難尋訪了漢長城遺址、樓蘭古國遺址等一系列歷史文化遺跡,並且穿越了被稱為 「死亡之海」的羅布泊。這條新聞曾經轟動一時。
羅哲文他們考察的這段長城,修建於漢代絲綢之路開通後,當時匈奴已經不再對漢王朝構成威脅。所以,羅哲文認為修建長城的目的已不是為了防禦匈奴入侵,而是為保障絲綢之路的暢通。在荒無人煙的戈壁大漠,來往於東、西方的商隊,可以在烽燧中休息,補給淡水和食品,更換駱駝或馬匹;兩座烽燧間的距離正好相當於當時一天的路程。長城保護的絲綢之路,是中國最早對外開放的見證。在玉門關以西修建長城,則是為了適應中國最早對外開放的需要。
☆ 那一次我們是冒著風險去的
羅哲文經過考察發現:關於長城的長度,外國人是用比例尺從地圖上量出來的,這顯然是錯誤的,因為長城不是直線,更不是水平線,也不是只有一道,而是曲曲折折、上上下下,由許多道所構成的;我國歷史文獻上的記載,雖然比較可信,但沒有把一道長城的雙重、三重、多重的長度計算在內;許多人認為,各個朝代的長城都是在一條線上修築或重修的,其實這並不符合實際,比如秦、漢、明三個朝代的長城,都不在一個起點,也不在一個終點,相去數百甚至上千里。
☆ 局長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我了
1952年,隨著國家大規模經濟建設的開展,文物維修工作也在全國范圍內有計劃地展開。時任政務院副總理兼文教委員會主任的郭沫若,提出了維修長城、向國內外開放的意見。文物局局長鄭振鐸把這一任務交給了羅哲文。
長城維修的第一站,是八達嶺長城。羅哲文先乘火車到達八達嶺車站,然後騎著小毛驢上山考察。後來他回憶道:「到達目的地時,天色已經很晚。當時的八達嶺滿目荒涼,夕陽照著山上的長城殘骸。我想起當年戍邊的戰士就在這兒待著,當年的長城一定非常的雄壯。」
☆ 當時有些人誤解了他的意思
解放後,首都北京面臨著大規模的重建,當時圍繞著老城牆拆除還是保留的問題展開了討論。羅哲文的老師梁思成先生堅決反對拆北京城牆。北京的城牆拆除之前,羅哲文曾經對城牆做了一次認真詳細的調查、測繪,他一步一步地沿著城牆勘測,並且拍攝了很多照片,可惜這些寶貴的資料在「文化大革命」期間都被燒毀了。
☆ 這裡面起關鍵作用的還是政府
1953年,在極「左」思潮影響下,一些人主張掃除北京古建築,馬路要筆直,開車要無阻攔,體現古老北京街景的牌樓等都在拆除之列,最後竟然輪到了團城。
當時羅哲文所在的文物局正好在團城辦公,又擔負著保護文物之職,為此在文物局局長鄭振鐸的指示下,羅哲文寫了一篇關於團城的文章,配以大量圖片,發表了出來。為了保住團城,羅哲文數次找梁思成商量,梁思成也一樣心急如焚,甚至把蘇聯專家搬出來共同尋求辦法,最後,羅哲文起草報告,梁思成面陳總理,終於保住了團城。
☆ 建築是凝固的音樂
在梁思成等學術大師的言傳身教之下,從營造學社開始,羅哲文就養成了嚴謹勤勉的工作態度和作風。在他看來,古建築是凝固的歷史,一個沒有歷史的民族就好比一個人失去了記憶,他熱切希望後輩學者能夠接過自己手中的尺筆,好好保護祖國博大精深的古建築遺產。
主持人采訪對話:
主持人:我們發現您保護的領域在一點點擴大,從最初的古長城,到後來的古建築。
羅哲文:這也是梁思成先生的思想,他認為古建築包括的范圍很大。從現代文物保護的角度來看,保護的領域又擴大了,擴大到了近現代的建築,甚至我們當代有價值的建築也應該保護下來,比如說上世紀50年代的「十大建築」里,是不是有些東西需要做保護?這是不能斷代的。
主持人:梁思成先生反對拆北京城牆的時候,好像周圍支持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多?
羅哲文:我是支持的,公開支持過,但是當時不起作用,好在當時我還可以做點兒工作。那時我也算是全國負責古建築保護的幹部了,我提出過意見,也寫過報告,我認為梁先生的意見是對的。其實當時有些人誤解了他的意思,他當時說的是,北京城要作為一個整體來保護,包括城牆、街道還有其他重要的文物,因為這個就批判他,說他一點也不讓動北京城。其實他不是這個意思,他不是說一點兒不動,他的中心意思是保護古城另建新區,就是建築新的北京。有人批判他說:你這整個城都保護,不就是一點兒也不能動了嗎?我們怎麼生活呀?當時中央有個方針,要變消費城市為生產城市,在北京這個城圈子裡頭,你要搞生產,就要辦工廠,所以在這個方針指導下我們也沒有辦法了。如果當時按照梁思成先生的建議,北京就可能跟巴黎、羅馬一樣,一個新城、一個老城,那樣的話,北京肯定是新城更新,而古城也肯定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。這裡面有一個歷史的根源,當時的認識就是這樣。
主持人:拆城牆的時候您是什麼心情?
羅哲文:遺憾,實在是傷心呀!梁思成先生對北京很有感情,聽說當時他痛哭流涕。城牆不是一下子拆掉的,從1954年開始准許拆城牆,最早拆的是永定門,以後就一個一個慢慢拆,一直到「文化大革命」才拆完。